2022-9-9
河南省商丘市宁陵县,三千多年前,这里曾经生活着一个繁荣的大型部落——葛,然而这个以擅长歌舞而著称的部落,却在留下了许多人骨残骸和残垣断壁之后,突然之间从历史中消失了。
那是一个华丽盛大的时代,阳光炽烈,灼灼耀眼,然而光芒却在一场战争中淹没,黑夜如袭来临。
谁也想不到,一个为庄稼人送饭的小孩,竟然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。
出土的陵墟之上,残酷藏匿在白骨的缝隙中。谁将被放在历史的刑架上反复拷问,而谁又将代表最终的正义?
“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”,夏朝末年,人们早已把祭祀祖先看做是头等大事, 不祭祀上天是极为严重的政治错误,但有一个部落偏偏“逆天而行”,从不把祭祀放在眼里,那就是葛部落。
毗邻商都城亳(今河南商丘)西边的葛部落,是商汤的心头之患。于是,商汤便打算以葛伯不行祭祀为借口,管一管葛国的内部事务。
但实际上,同为夏国之属国的商国凭什么干涉葛国的内政呢?商国突如其来的质问,让葛国感到莫名其妙,却也不得不应付前来的使者。
于是,“热心”的商汤便上演了“三顾葛伯”的戏码。
商国使者
你们为什么不祭祀?
祭祀上天的牛羊用的太多了,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牛羊。
葛伯
商汤立刻派人给葛伯送来了许多祭祀品,但葛伯依然我行我素,他将这些送来牛羊杀掉,分给大臣们食用,照样不举行祭祀。
不死心的商汤,又派人来责问。
商国使者
你们为什么还是不祭祀?
我们没有祭祀的五谷,也不会耕种。
葛伯
“好心”的商汤一听,这不正是进入葛国,干涉内政的好机会吗?
不会耕种,我们来帮你!
商汤立即派出自己的士兵和奴隶,堂而皇之地来到了葛国的地盘上,不仅帮助葛国的人祭祀祖先,同时还帮助他们耕作土地。
葛伯当然不愿意让商汤替自己管理老百姓,但又不好拒绝,此时的葛伯真是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无奈之下,葛伯只能想出一个办法来——断粮。
我供不起商族的粮食,没有饭给来帮忙的商族人吃。
葛伯
商汤
没有饭吃?好办!我们自带粮食!
早有准备的商汤和伊尹不仅没有撤走人丁,反而每天派人给在葛国帮忙种地的商族人送饭。
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也许是被逼得没有办法,也许是对于商汤的做法愤怒不满,葛国人最终还是反抗了。
一日,商国照常派一名童子为耕种的商族人送饭,而葛国的人不仅把饭给抢了,还将这个无辜的送饭童子也杀害了。
葛伯,作为一个不祭先祖、冤杀儿童的首领,他没有想到他的国家会葬送在一个送饭的孩子身上,最终只留下一段载于史册中的消逝的文明。
《孟子》书中为这个故事起了一个有趣的名字:葛伯仇饷。
这样激进的反抗,为商汤发动的这场战争提供了一个正义的借口。在诛杀了葛国王族子孙之后,商汤打开了通往夏朝国都的第一个门户。
而这,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
商汤在灭了葛国之后一鼓作气,在一年之内又发动了两场战争:先是以有洛氏族政府昏聩腐败为由,灭了有洛氏;接着又把矛头指向了荆——荆国一看商汤来势凶猛,直接向商国投了降。
俗话说,万事开头难,而商汤的灭夏之路,一开始就喜获三连胜。这样嚣张的气焰,终于还是惹恼了诸侯首领,夏桀。
但夏桀清楚商汤日渐壮大的实力,如果此时与商国硬碰硬,两败俱伤后,诸如昆吾国等实力强大的诸侯国或成为最大受益者。
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
夏桀明白这个道理,他必须十分谨慎地对付来势汹汹的商汤。
这一年,夏桀一面发动九夷之师做好对商的军事准备,一面诏令商汤到夏都觐见。
这突如其来的诏令,完全在商汤和伊尹的计划之外。商与夏还没有正式地对抗,此时大王召见诸侯,商汤并没有理由拒绝。
如果不去,那夏桀发动的九国部队会立刻围攻商国;但一旦到了夏都,就如同肉包子打狗,只怕会有性命之忧。
去还是不去,究竟如何是好?
“乃召汤而囚之夏台”——《史记•夏本记》
迫于夏桀的军事压力,商汤最终决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商部落安全发展的机会。商汤来到了夏王朝的都城,亲自向夏桀谢罪。不过夏桀并没有杀他,而是将他作为人质,关押在了河南禹州的“中国的第一座监狱”——钧台。
在钧台一间幽暗的小屋中,商汤度过了他生命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,而夏桀也迟迟没有释放他的意思。壮志满怀的商汤难道就要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,在这座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度过下半生了吗?
而这时,身在商国的伊尹已经有了一个营救商汤的计划,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,是要先见到商汤。
凭借曾在夏国当间谍时对夏国的熟悉,他买通了看守,获得了一次秘密探视的机会。而探视结束后不久,夏桀就听闻商汤在狱中病入膏肓,已是奄奄一息了。
被伊尹收买的官员立刻向夏桀提议,放掉商汤,让他病死在商,并趁机让商交出已经占领的地盘,既能卖商国一个人情,又对夏朝统一十分有利。但夏桀认为,仅仅让商汤交出刚刚占领的地盘,并不能改变其实力过大的事实。为了让商国受到教训并遵守本分,夏桀最终提出了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,他要把商族的地盘缩减几倍,划定在方圆七十里范围之内。
伊尹爽快的答应了。于是,病入膏肓的商汤被抬回了商国,而商国多年来征战的结果似乎也都重新归零。
然而,令夏桀没有想到的是,病入膏肓的商汤回去以后,立刻奇迹般的恢复了过来。这一切,不过是伊尹营救商汤的计划。
回到商国的商汤如虎归山,他并没有遵守夏桀开出的条件,他继续招兵买马,并听从伊尹的计策,预备以先弱后强的策略,逐个剪除夏桀的羽翼。
根据伊尹在夏国当间谍时得到的情报,夏桀的防御重心,都在国都以东。而韦、顾、昆吾三部落,正是夏桀在河南东部地区的三大防御支柱。
“伊尹就说,那不如我们就迂回着,到夏的西边。所以现在如果看商汤伐夏的路线,是从西边过来的。”
为了避免贸然向三大部落开战,引起夏朝的联合绞杀,商汤只得先拿昆吾氏的小邻居,位于河南温县一带的温族部落开刀,惹怒昆吾氏,让别人先动手。而感到威胁的昆吾氏,也果然决定讨伐商国。
但昆吾氏怎么也想不到,所辖地盘并不大的商汤会举行声势浩大的“景豪之会”,将东夷的众多部落联合起来,共同对付昆吾。
如果,夏朝政府能在此时出手,联合诸侯阻止逐渐逼近昆吾的商,也许夏朝的灭亡来得不会那么快。
然而,夏桀这次并非鹬蚌,他想当个渔翁作壁上观,因为无论昆吾和商孰胜孰败,于夏国都有利。
但是,他错了。这看似只有七十里地盘的商国,其盟友已遍天下。
昆吾不是商的对手,从北方赶来的韦和顾也被商集中火力,逐个击破。自以为手中还有砝码的夏桀,早已难敌商汤这块千斤秤砣了。
苟延残喘的夏朝寿命将尽,而上天似乎也给夏朝宣判了最后的死刑。
“昔伊洛竭而夏亡。”——《国语·周语上》
夏履癸五十三年 ,根据我国夏商周断代工程的的推断,这一年大概是公元前1600年,一场罕见的干旱席卷而来,伊河和洛河的水位迅速下降,斟鄩失去了一个天然的地理屏障。
商汤的军队一路杀进夏国,接连攻下夏国的诸多城池,渡过了将要干枯的伊河和洛河,到达了位于今天洛阳市东面的夏都。
“时日曷丧,予及汝皆亡!”—《尚书·汤誓》
这并非是夏朝人民对于夏桀的诅咒,而是出自商汤之口。
没有九夷军队,也没有其他诸侯部落的帮助,一无所有的光杆司令夏桀陈兵于鸣条,与商汤展开最后的决战。
“鸣条之战实际上非常简单,这个时候夏桀已经不堪一击了,未接刃而走,没有交锋就马上败走了,因为他们的力量悬殊非常大。于是他最后,在《史记·夏本纪》里面说到是‘放于南巢’。”
也许是出于政治考量,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仁义,也许是为了感谢当初夏桀的不杀之恩,商汤并没有杀夏桀,而是把他流放到了南巢。
天子如同天上的太阳,而商之代夏,让人们知道,太阳是不能更换的,而天子却可以更换。
失去了江山,失去了权力,失去了天下,只剩下他的夫人——施妺喜仍然陪伴在侧。
只是,如果夏桀知道他的江山易主,也有患难与共的妺喜一份助力,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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